在孩提或年轻时,可能有好心的人曾在我们感到特别灰心或者悲伤的时
候,建议我们“要坚强”或者“去克服它”。或许,在这过程中,我们获得了
这个信息:展示情绪是羞耻的或者软弱的。我们自然地假设,如果别人知道我
们抑郁,他们会把我们看扁。
抑郁症所伴随的想法,其核心主题是“不足”和“无价值”,它们可以被
无限地转接到任何处境中。不知不觉中,我们带着极大的确定,认定我们体验
到的几乎所有的压力或困难都是我们的过错,我们有责任自己来解决。而当努
力尝试并不能解决问题的时候,同样也是我们的过错。其结果是最终的精疲力
竭。
无论何时,当爱丽丝的心境开始低落,并觉得精力要被耗干的时候,她会
有意识地采取策略,放弃她的“不重要”和“非必须”的休闲活动,尽管见朋
友或外出玩乐这些活动实际上可以给她带来快乐。而在她的理解中,这个策略
是有道理的,因为这意味着她把越来越少的精力(她认为精力是严格有限、固
定的资源)集中在那些更“重要”和“必须”的承诺和责任上。这可以理解,
不过她的必要的承诺包括做个完美的家庭主妇、母亲、雇员,当然还有要满足
家庭、朋友、同事和上司的所有要求和期望,无论这些要求是否合理或现实。
当放弃那些可能会提升和补给而不是耗竭她的能量储备的“非必须和不重要”
的休闲活动时,爱丽丝剥夺了一个避免自己跌入抑郁症的最简单和最有效的策
略。
斯德哥尔摩卡洛林斯卡学院的玛丽·埃斯伯格(Marie sberg)教授把这种
“放弃”描述成滑落一个耗竭的漏斗。我们的生活圈变得越来越狭小的时候,
就会形成这个漏斗。漏斗越是狭窄,个体越发可能体验到耗竭或疲惫。
注:这个圈的狭窄部分显示出当我们放弃生活中令我们享受的,但貌似“可有
可无”的事情的时候,生活变得狭窄。结果是我们停止去做那些可能滋养我们
的活动,只留下工作或者其他消耗我们资源的压力。玛丽·埃斯伯格教授提出,
我们中那些会继续往下滑的人有可能是那些最有良知的员工,那些仰赖工作业
绩取得自信的人,即那些常被看来是最好的员工,而不是懒散的人。图1-1也显
示出吉姆所体验到的累积“症状”的次序,当漏斗变窄的时候,他感到越发的
枯竭了。
吉姆同样注意到他不再如往常那样期待看到朋友,也意识到他不能如往常
享受那些他曾经觉得享受的事情。每次想到外出,他就会涌起一个想法:“有
什么意义?没什么可以让我感觉不同,所以我还是省些劲儿,待在家里休息—
—那会让我觉得好一些。”不幸的是,当吉姆躺在沙发上休息的时候,他的头
脑就会滑入那些陈腐的自我批判的轨道中。这一切加在一起,为他的抑郁症的
持续和恶化创造了完美的环境。吉姆的“休息”最终令他感觉更加糟糕。
抑郁症令我们有跟平常不一样的行为,而我们的行为也可以反过来助长抑
郁症。抑郁症切实影响我们选择做什么、不做什么以及如何行动。如果我们确
信我们是“不好的”或是“没有价值的”,那我们还有多大可能去追求生活中
自己看重的事物呢?当我们在抑郁状态中作出选择,这些决定更有可能令我们
陷在烦恼中不可自拔。
如果我们曾经抑郁,随着时间过去,越发容易触发低落心境,因为每一次
当抑郁症重新光顾我们的时候,与之相随的想法、情感、身体感觉和行为之间
会形成越发强大的联结。最终,任何一个因素本身都可以激发抑郁症。闪过一
个有关失败的、稍纵即逝的念头就可以触发巨大的疲乏感。家人的一句轻描淡
写的评论都可以激发起诸如内疚和悔恨的情感的雪崩,助长那份不足感。因为
这些下滑的螺旋是如此容易地被小事件或者心境的转换所激发,会让人感觉好
像不知道它们来自何处。而一旦抑郁症扎下根来,我们可能会觉得无力去防止
它变得每况愈下或者让它好转起来。我们所有想要控制想法或摆脱情绪的努力
都无济于事。
我们可以做些什么来防止原本正常的、可以理解的不快情绪持续或者螺旋
下滑,陷入到抑郁症中去呢?我们的首要挑战是去理解:我们为何会对改变感
觉觉得如此无力;为何尽管我们勇于施加控制,我们继续变得越来越不能自
拔。如我们在前言中所提到的,我们会发现这有着很好的原因。它并非因为我
们不够努力或是实际上我们出了什么问题。相反,恰恰是努力把我们带进了错
误的方向!
远离抑郁症是可能的,但是那份自由需要我们对问题的症结有着截然不同
的角度和理解——那个角度会成为一幅地图,引领我们进入自身存在和体验的
崭新的领地。在那里,我们可以吸取和驾驭内在心灵资源,而我们大多数人不
曾想到过我们拥有着这样的资源。